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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Aries John

編輯/Rungazeu

偶然的機會下,看到幾部電影,是有關於裸露的,且年代較久遠,內容看起來有些荒誕卻是有趣的,不過除了色情之外,我看完之後大為震驚的影片則是Guinea Pig系列電影(豚鼠系列),其實驗性以及對於寫實主義的那種刻求展現出絕對性的壓迫感,原來真實如此可怕,影片直面(日語:誠實面對)的人體欲望,是一種無法企及卻又埋藏身處的那股原始。

系列作第一部是《The Devil's Experiment》(惡魔實驗),劇情當中用數種方式凌虐人,看人是如何反應的,一開始先用打臉的方式,一直甩巴掌,甩到一定次數後還要沾水、沾麵粉,再繼續打臉,打到有點瘀青還不過癮,緊接著用小布袋裝彈珠當成道具繼續打,打到臉上瘀血、嘴巴吐血才告終,看似實驗性的對待一個女子,毆打的方式具有懲罰的形式,如同台灣鄉土劇中常出現的甩巴掌的強制化,或是泰國連續劇當中常出現的暴力打臉情節,對於觀眾而言都是一種刺激,打臉的形式重複兩百遍之後,我好像也變得麻木,眼睛觀看影像,壓迫的觀影感受開始慢慢深化。

緊接著用腳踹、用手推打身體,基本上就是在女子不斷掙扎站起跟推倒踹踢的過程當中結束,經過第一段的洗禮,這段反而沒有激起我感到特殊之處,我好像已經在第一段的衝擊後慢慢養大胃口;第三段是爪,用活動板手等工具夾住人體身上的一塊肉之後旋轉,接著在很多部位都這樣處理,扭轉的過程當中女子嚎叫,甚至被夾到嘴角還是很痛在掙扎,拉扯當中似乎會產生一種快感,痛感似乎存在,卻沒有達到恐懼的效果,可能和綜藝節目常見的用洗衣夾夾臉之後瞬間拉開有異曲同工之妙,而這行為似乎並不違法,偶爾人與人之間玩耍的時候也會互捏,只是捏的用力與時間長短與否而已。

第四段是旋轉,把人吊掛在樹上的繩籠裡不斷旋轉,再把人放在旋轉椅子上不斷的旋轉,試圖讓人失去意識感,甚至還灌烈酒加劇這種無意識的累積,最後轉到不知道幾圈之後昏倒,同樣的這樣的情節也會出現在我們日常生活的惡作劇當中,甚至在公園還有類似的設施可以讓你不斷旋轉,所以旋轉本身並不違法,不過轉到失去意識、灌烈酒的行為,某種程度上也只是一種行動而已,醉中昏去的追求也是人們想要逃離真實世界的一種方式。

第五段是噪音,這段真的很精彩,將噪音錄音不斷播放,在女子頭上掛大型耳機不斷播送,長達十小時,過程當中一開始感到不安、抖動、最後甚至盜汗、流淚、崩潰等,足見人們對於噪音的感受其實是長期壓力,也常聽見朋友說住家附近工地施工導致他失眠、睡不好、精神狀況差、健康情形不良等,這個實驗就呈現出這樣的狀況。

緊接著的是拔指甲,是常見的暴力影響當中的老梗,就用力的拔下指甲,之後就沒有後續;再來是燙,用滾燙的水去澆手臂,溫度低的時候還沒怎樣只是紅紅的,隨著溫度破百開始燙傷後,紅腫起水泡的燒燙傷畫面讓人怵目驚心,當下我還是要催眠自己這是影像不是真實,但可是畫面卻是超真實,讓我不願意去想像之後會發生甚麼樣殘暴的事情,畢竟從拔指甲開始,好像就已經在某種程度上突破界線,進入另外一個層次。

燒燙傷還沒好就把蛆蟲放到傷口上咬,在全身上下灑上許多蛆蟲不斷蠕動、咬嚙,在畫面上呈現出一種噁心的衝擊感,是對生命本身的原始表現感到噁心,人類如何區隔自己跟動物的不同,或許就在對於純粹的生理衝動有著自我壓抑與各種規範上的禁忌而存在,我們不會說吃就吃,而會在規律的時間吃,性行為也不能隨便在路上找一個人就開始進行,一定要經過儀式性的過程才可以做(舉凡認識、約會、承諾等),我們否定自己身上的獸性而成為人,這一點我覺得是我們對於自然界的某些自然行為感到噁心的原點,如同我們對於生理排泄的動物本能感到噁心那樣。

在燙傷、放蟲咬後女子又暈過去,很多人在她四周擺上各式各樣的動物內臟,畫面變得血淋淋的,女子還在昏睡狀態,直到用力拿肝臟之類的臟器丟她才醒過來,醒來的瞬間眼睛看見周遭都是噁心的內臟她瞬間彈起來,雖然身體還是被綁住,但急欲掙脫與內臟的距離,只是身上都佈滿,並無法逃脫,這部分我逐漸看見支配權的出現,到此的一系列行為都是綁著女子的,完全受制於這群人的掌握,片名叫做惡魔實驗,換個角度想我們的科學常常用這些方式去測量動物的反應,只是現在拿人當作實驗品,血淋淋的去控制她的一切,要她哭、要她叫、要她痛苦、要她失去自我,既痛苦又嚴厲的酷刑,已經讓她不知道言語,只知道要尖叫。

用手術刀切割手背後,再拿槌子打,這真的是意想不到,想不透殘酷的傷害對人的意義在哪,接著進入全片結尾部分,從太陽穴穿針刺穿眼珠,這兩項殘虐都讓人頭皮發麻,在最常使用的手跟眼睛下手(如我在打字的手跟眼睛),這是一種莫生的感覺,令人困惑,一點也不自然的手段,是人工的改造,是創意手法,這或許就是人類創造力的有趣之處,動物並不會用工具(手術刀、槌子、針)去作多餘的事情(穿越眼珠、割手背),因為無益於自己所以不會作,只是人們無論在烹煮料理上、還是對於枯燥生活的反抗,都會用一種創意的方式呈現,百般費盡心思的構想,讓人無法捉摸的策略,精製的工藝品,手續繁瑣的美味料理,人類總是在沒意思的地方下工夫,才能顯得自己是具有主宰力、可以改造自然。

這部片中呈現出的同質現實性,是與我們日常生活所連結的真實,也是可以被描述的真實,儘管影像本身只是一種再現,但另一方面,卻也呈現出異質性現實,就像是在原始又虛無飄渺無法意識的夢境當中才會出現的情景,這些過程都是無用的,踰越社會規範,噪音的精神官能症、刺穿眼球瘋狂、在各種毆打與旋轉當中的過度,使得這部片被歸類為殘虐的,是不神聖的內容,基本上是一種喪失理性的影像,卻也令人們為之瘋狂,因為本片受限制,有強烈規範不得在電影院上映,社會的禁忌使得人性追求快感的目標超越極限,在過激與強制的過程當中帶給觀影的群眾一種解放,似乎進入另一個世界般的解放,某種程度的新鮮感在於如此接近自己的身體,在內臟、流血、穿眼、拔指甲、打臉、打身體、燙傷、嚙咬過程當中,觀眾把主角當成自己,用想像力投射在大腦當中形成體驗,成為某種感官經驗的濃縮,從影像進入了身體。

第二部叫做《Flower of Flesh & Blood》(血肉的華),劇情很簡單,卻也令人不太願意看下去,一個穿著武士服的男子從路邊擄女人回家後,對她注射麻藥後睡去,接著開始切割她全身,從手掌開始切掉、再切割手臂,肩膀處有大骨頭需要用鑿子,再用鋸子鋸掉大腿,可能跟大腿骨比較硬有關係,畢竟他支撐身體主要重量,最後在畫破肚子拉出腸子,女子終於吐血而亡,畫面帶到武士男子的個人收藏室,滿滿的都是各種器官跟肢體的蒐集。

這部片沒有太多實驗性,反而是很科學的,用各種工具切割身體部位,有點像大體解剖室的感覺,對於身體的切割從第一部割手背進階到割全身,其畫面的真實性作得很棒,可以說是超真實的代表,比起現代的3D模擬技術都來得嚇人又擬真,上一部片用許多人工的方式去製造傷害,而殺人應該算是人類最不應該作的事情的極致,可以說是最大的禁忌象徵,我們藉由勞動過程去否定自然的存在,相信人可以改變世界,所以不斷生產人工物去占據世界,試圖透過醫學的方法去延長人可以呼吸的時間,盡可能的掌握自己。

生命的延續對於各種生物而言都是首要的任務,而不能太早死亡也是一種延續的共識,因此彼此之間不得互相殘殺,否則滅族的可能性將會大為提高,而殺人這件事則是萬萬不可,這樣會使得人開始動物化,在高密度的人類社會當中,必須共同在一個小範圍內一起勞動、生產,必須要維持一種和平、平安、安全的社會,才得以延續生產活動,不會造成社會紊亂,因此我們吃肉的肉慾,被限定在某種範圍之內,人肉似乎不是一種「文明」社會應該儲備的糧食之一。

人因為有禁忌(非自然的恐懼),進而進入文化社會,對他者的攻擊性也逐漸轉化,禁忌也慢慢變成決定性的規範,其中對於生命的結尾「死亡」,人們也有著不同的想像,認為這個現象很特殊,因為閉眼之後再也醒不來,同時身體也會逐漸被蚊蟲蛆蟲爬滿,而這些蟲可能本身就來自於身體之內,是一種身體內的生態系,但對於他者觀看的死亡而言,這是一種可怕的變化,平日相識的人突然變成一團無法辨認的腐肉,同時觀看死亡這件事也具有興奮感,畢竟平時不常見,對於人來說是一種豐富與痛苦感官經驗綜合體,我們在影片當中看見女子被切割邁向死亡的特殊過程,而「失去」本身就帶有一種瘋狂的性質,這種反常可以給人類回到一種原始狀態,一種反社會的最大禁忌的愉悅/逾越。

殺人所帶來的毀滅性快感,是接近一種儀式性的瘋狂,如戰爭時候大規模的屠殺與殺人,都可以帶給殺人者一種主宰世界的錯覺,某種程度上戰爭這件事情就是一場大規模的消費行為,因為戰爭狀態的消費都是一種需要,人們在這種秩序底下彼此建構出如同大型儀式一般的自由屠宰場合,然後大規模的身體解放,是被國家賦予正當性的違反禁忌(犯罪),在電影中我們經驗的外在事物,是我們不斷在追求卻又不能作的事情,快感因此而存在。

第三部影片《Shudder! The Man Who Doesn't Die》(驚嚇!不會死的男人)則是一部有詭異節奏的類喜劇諷刺片,劇情一開始有一位生態哲學家開始跟大家分析世界上無奇不有,很多事情是超出我們想像的,接著場景轉到公司,是一些日常的辦公室生活,偶爾被上司罵、偶爾打鬧、約人吃飯、一起說人壞話等,再轉進一位員工的房間,一位看起來很無聊到不知道怎樣度過他的休假的男人,在房間內作任何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突然發現他拿刀割自己居然很快就止血,而且一點也不會感覺到疼痛,他很興奮,開始亂割手,拿原子筆穿過手臂,用菜刀把手掌砍掉,拿刀割脖子,最後還找同事來家裡,嚇唬人家,現場切腹後拿出腸子丟他,後來其他同事也來了,他砍得只剩頭放在桌子上,那冷靜的女同事只認為房間好髒,怎麼弄那麼亂,不要在玩了,看待這個死不了的男人,最後又由生態學家作結,說人類是無所不能的,不要小看你自己。

這片很精彩,看得出一種進入現代社會的框架,在日本的家與公司之間的關係,在1988年的年代,還是很緊密的關係,所以同事之間就好像家人那樣的相處,而上司就像是嚴父那樣斥責員工,希望他盡力作好分內事務,但同時人又很無聊,在現代生活當中無處可去,休閒娛樂只有看電視跟在家裡睡覺,雖然房間內擁有許多物質,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同時身體也是感覺不到痛的,甚至拿刀割、切、挖,都不會怎麼樣的冷血,血凝固的很快,男主角對自己感受到的不一樣也讓他興奮,因為自己怎麼樣都不會死,就像是在死寂的生活當中找到一絲絲樂趣,才會開始玩弄自己的身體,不斷得朝更極端嘗試,而最終也還是死不了,這是很好笑的,會讓人覺得滑稽又無力,宛如現代人的寫照,工作生活是死不了,只是要找到樂趣也很難,只得維持著呼吸,卻快樂不起來。

現代生活就是由勞動作為根本,每天的生命就是由勞動所組成,只是在分工的工作當中我們常常看不見全貌,產生上司對屬下不斷的期許,卻沒有在共同立足點上思考,是一種階序的層級感,卻又不被理解為階級,畢竟我們同樣活在家一般的公司,彼此關係是很聯繫的,女員工有些就像是照顧者的角色(傳統女性在公司的地位通常像是佣人),這些頑強的結構無法破壞,人們也就消逝在現代規律當中無法自拔,只能拿刀自殘在看到血之後興奮,卻又不能死,因為死是一種浪費,在資本主義邏輯之下浪費是不被允許的(這裡指涉廣泛性對浪費的物質、時間、身體上的定義),但人們又很想要浪費生命,因為太有道理的生活很不尋常,所以人們進夜店狂歡,在狂喜當中找回原始的自己,人們想要強烈的性愛,可以找回動物般的自我,也想要作跟別人不一樣的事情,跳脫出生產/成本之間的利益關係,進入一種單單為了消耗而存有的狀態,而情色恰好有這樣的性質。

情色讓人們去尋求一種跳脫,跟日常生活長得不一樣的世界,對於自己的欲望徹底解放,挑戰社會道德秩序的底線,是一種關於踰越追求極限當中的一種社會辯證關係與鬥爭,透過感官的解放,得到一種全新的力量,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東西,也就是去窮盡人類的所有可能性,歡樂、痛苦、死亡、哀傷都是同樣的感官刺激,但現實生活卻又區分好壞,認為歡樂、快樂、正向的情緒是應然的,死亡、痛苦、哀傷、負面情緒是不應該的,對於事物下世俗意義下的註解,暴力可以使人感到震撼,思考自己對於暴力是怎樣定義的,而當暴力的真實面接近於人類獸性的時候,人們因為否認自己獸性的必然而否決暴力,在資本主義生產關係底下不應該浪費,同時否定不具有生產力的性行為,甚至賦予其特殊的禁忌與道德(經濟因素)作為箝制。

電影系列有七部曲,但我覺得關聯性較大的是前三部,對於感官、暴力的描繪,對於血腥真實的再現,導演展現強大企圖心,同時具有揶揄社會的內涵,只是在觀影過程當中常會因為踰越而感到畏懼他人眼光的恐懼,似乎不想要讓別人知道我在看這個影片,同時間又很想繼續看下去,這種如同觀看AV一樣的不道德感,可能才是這系列影像最大的賣點,只是從中看見的內涵又可以從不斷思考當中,深化其符號意義所具有的軸譜,剛開始的實驗性女子,被破壞的是感官的極限,因為人的身體可以怎樣操弄,都在這當中有具體呈現,接著被肢解的女子也同樣展現死亡的過程與無謂的切割浪費,前兩部對於女子的壓迫似乎是一種必然性,人們好像也沒有覺得這個(弱勢)女子被切割有甚麼樣的違和感,當到第三部出現的是男子切割時候,同樣也沒有違和感的原因在於他是自我切割,而非由他人下手,是否象徵著男人有主宰自己身體的權力,而女人則沒有,我覺得這部分可能跟導演腦中的性別意識有強烈的關聯,日本處在一種壓迫女性的結構社會當中,對於女人的工具性使用勝於其被當成人看待(在當時的年代)。

同時間有一個生態學家扮演著學者的角色,帶給人們應該要接受教育,努力工作的一種訓話,同時伴隨著說世界很多元、無奇不有,應該要努力探索的正面積極態度,去灌輸他人應該要追求進步理想的社會形態,這本質上反映出我們教育過程當中所經歷到的那些被確定的僵化思維,好像這樣做才是積極的人,然後要把自己的說法講得很正向,好像說完這句話就可以帶給自己無限的力量。

在現代社會的諷刺當中女性似乎也表現出不事生產的角色,且又繁瑣複雜,如在做愛後必須穿上內褲、胸罩、絲襪、檢查有沒有掉妝等,在公司當中又尖酸刻薄對於他人總是冷言冷語,對於上司的描繪也十分殘酷,是一個只會出一張嘴每天罵的人,實際上卻沒有在做甚麼事情,被放在不同位置的個人好像彼此間沒有太多緊密關係,但在公司體制下卻又好像很緊密,實際上下班之後的疏離才是主要的感受,只能獨自一人在房間內消耗時間,不然就是同事之間彼此利用一下的性愛時間,除此之外好像沒有其他娛樂,被限縮的空間跟被限縮的身體與心靈,恐怕才是社會最大的現代化過程,人跟自己已經異化,開始跟自己分離/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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